惊闻云朋大哥去世,是在前天晚上,接到噩耗时,我在佳市,心里非常难受,一夜辗转难眠.
大哥姓汪,名云朋.年龄近60,人瘦而精神矍铄,身板笔挺,头脑灵活,说话时脑袋转来转去,话语也侃快,那精气神儿,一般人不能比.
这么精神的老头走的这么早,实在是不能让人相信,脑溢血,急病,没有遭罪.
汪大哥是个个性极强的人.
他是政府小车队的老司机,有一次出车是和秘书长等人其中有我老爸到哈尔滨,秘书长是一个官腔官调的南方人,老汪平时就看不上他,车走半路秘书长嫌慢,说老汪你不能快点开,开始老汪没说啥,还是一样的速度,过了一会秘书长又说了一遍,这回老汪说,你坐车我开车,我咋开你就咋坐,要不咱俩换换,你来开?那时会开车的领导不多,司机一撂耙子谁会开啊?秘书长再一声没吭.你说这车也怪,人别扭车也别扭,走着走着转向轴承又有了毛病,秘书长问能不能坚持到哈尔滨?老汪依旧不紧不慢的开,一边说:没啥,就是开着开着不知啥时进沟.大家都面面相觑:多吓人啊,谁知它啥时进沟?这心谁能操得起?这车还敢坐?秘书长看看前面的路还长,无奈之下大家返航.
因为汪大哥个性太强,在政府办资格又老,没人敢说一二,但一辈子也没开上好车,这是他的遗憾.
汪大哥退休是因为和单位新上来的领导吵了一架,事情是这样的:新领导不懂车也不会开车,头一天他们坐车在乡下转了一天,第二天老汪说,车没油了,得加油,新领导惊讶的说,昨天不是加了100块的吗?老汪说,你跑了多远的路,你不知道吗?跟你说,你大哥我不喝油,我家里有两台摩托车是不假,都是加高号油的,你舍得你的油,我还豁不出去我的车呢!各位,你看老汪的话,多噎人那!还有一句更噎人的呢:我不干了,我要退休,你和某某(上一任领导)比,你差远了,你一眼大一眼小(俗话说这样的人难斗),我受不了!
老汪虽然个性强,一般人不好相处,但如果有对撇子的,也就是他佩服的人,却能处成铁哥们,保持一辈子的友谊.
认识老汪,是好多年前他给农委开车的时候,老公是他的领导,俩人挺对撇子.那时还允许打猎,我们经常业余时间开车出去(不好意思,公车私用,还破坏环保),他们是沙枪,我手里的武器是气枪(比较安全),他们的战场是荒草塘子,野道边,我溜达的地方是松树林里(里面干净,没有杂草),汪师傅怕我害怕,瘸着腿拄着拐(那时他的腿被摩托车撞了,里面打着钢板,车也没让他开,怕他在家里呆着寂寞,特意请他出来散心)跟着我,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跟着我,我撵一对松鸭(一种大鸟),其中一只被我打着了,在树下翻滚,另一只在一旁焦灼的跳来跳去,叫着同伴,看到这个惨状,我也吓住了,刚才打鸟的欲望和兴奋消失的无影无踪,楞在远处不敢上前,这时汪师傅上来,把大鸟摔死了,我才知道原来他在我的后面,把鸟拿在手里查看,原来打在眼睛上了.
后来我怕他的腿总走路不好,就在车的左右晃荡,又有一只同样的大鸟停留在树梢上,我瞄准,开枪,大鸟落地,一检查,还是眼睛,我心里不得劲了,我并没特意瞄眼睛,我的枪法并没好到那个程度,怎么都是眼睛眼睛!难道是老天的警示么?心里极不舒坦,再也不想看我的两只战利品一眼.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拿枪打过什么生物.
还有一次,我们在一片草塘边等晚归的野鸭,别人都去"埋伏"了,我和老汪坐在车里,洁净的夕阳蓝天仿佛一幅吉祥画,不时有成群的野鸭很低的飞过我们的车顶,老汪忍不住拿起自己的那杆"老毛子"小短沙枪,费力(那时他的腿还没好)的爬上车前盖子上,对着飞过的野鸭群打了一枪,开完枪,我就看他"扑通"一声摔倒在车上,接着哈哈大笑,他被枪的后坐力给带倒了,野鸭也没打下来,我也大笑起来,就像祖孙两人那样开心(当时我年龄小).我们和老汪的感情就是从打猎游玩开始的,起码我是这样.每每打着东西,送他回家时,都要给他留一些,他喜欢吃野味.
老汪退休后,给一家公司看场院,面积很大,里面被他收拾的很干净,还有一个小水塘,养了好多鸭子,还有小兔子,还种了好多地,鸭子下的蛋他经常给我们送,种的粘苞米冬天被他磨成粉做成大团,把烀熟的红小豆攥成小团给我们送来,我们没在家,他跳大门进来(这老头,多灵巧),我家的小狗很厉害,但他来就是没汪汪过,妹妹不认识他,告诉我们说,来个老头,从大门跳进来,小虎子(小狗)不咬他,不知怎么回事.我也奇怪,小虎子惯过谁啊,竟然不咬他?我家的小狗是狼和狗"混血儿",很灵性,对我们家的亲戚(老公那边的)从来不咬,因为它从小是从老公老家带过来的,但是多少年了,它见到他们从远处来,都亲热的不得了,有一次,当老家来的大部队走了以后,小虎子竟然像狼那样仰天长嚎了一下午.好象对外人,小虎子就不咬老汪,其实老汪也不常来的,很奇怪不是?
前两年的一个春节,老汪说要买台电脑,要老公帮他选一下,我们都觉得好笑,这老头没什么文化,却要玩电脑了!其实细想起来,老汪不是一个俗气的老头,在好多年前,我们都没有摄像机的时候,他竟然有两台!朋友家办喜事,他去给录象,后来有电脑了,老摄像机不能接电脑,他又邮购了一台能接电脑的数字摄像机,别看老头老,样样赶时髦!有一次我在三江口游玩,看到老汪了,胸前挂着一个照像机,在那里转悠着找景拍照,很自豪的告诉我说:我会用电脑刻碟了!还是那样的精神头儿,这老头,一辈子就活个精气神儿!
云朋大哥去了,在写这篇文字时,眼泪不时涌上来,平时的坚强不知哪里去了,生活里我们可以没有钱,可以很艰难,但就是忍受不了生死之别,生活里,再也没有那个坚强有骨气有个性有血性的云朋大哥等着我们去探望了,还想那攥好的一团团红小豆,一个个绿皮大鸭蛋,东西还在记忆中历历在目,可是再也听不到那爽朗的笑声和极具个性的话语了,老嫂子该孤单了,虽然有云朋大哥给你买的钢琴陪伴,但睹物思人仙鹤已飞,老嫂子岂不暗泪难眠?一世风风雨雨,到老却不能相伴,又怎的诓了人也?
追忆云朋大哥,想念云朋大哥,来世我们还做铁哥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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